读小说认识消化不良——忽悠好的疾病

 

李博

天边飘来一行字：这都不是事儿。

诊疗说出一句话：这都不是病啊。

 

1、吃出来的疾病，都是紧张惹得祸（消化不良的表现症状及原因）

准点下班的医生很少，我在回家的路上小区里总会遇到出来遛弯儿的邻居，时间长了，他们都知道，医生真不容易。

张帆是我家楼下张大爷的孙女，瘦高的个子，时常陪着老人遛弯儿，最近没怎么见到，于是看到张大爷的时候，我还问，最近张帆不出来陪您了。

快高考了，她忙着呢，我们全家都在伺候她一个，还是最近变瘦了，李大夫，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

可能有些紧张吧，小张帆挺内向的，但我觉得她很要强，学习成绩一定不错。

是啊，最近的模拟考试有些不理想，自从考试成绩出来以后，她就有些茶饭不思，其实，也不错啦。也许是她妈妈给她压力大。

说曹操，曹操到，贾婶正好买菜回来，看见我在和她公公说话，一把拽住我，李大夫，可愁死我了，我闺女怎么办呢？你看我老给她做好吃的，就是不长肉啊，营养跟不上去，如何能考好大学啊。

 

贾婶是出了名的大嗓门和急性子，通讯基本靠吼，几个起落，就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把张帆的情况讲给我听。

 

一个月前，高考一模的成绩出来以后，张帆有了思想顾虑，开始出现嗳气。不想吃东西，有时候饿得快，却一吃东西就饱，明明吃得不多，却觉得肚子胀的厉害，还咕噜咕噜的响。

那不知道到她大便怎样？规律不规律？

大便一次时间挺长的，这姑娘爱磨蹭，一早起来蹲厕所，怎么也得半个小时，还拿本书，要不就带着手机。倒是每天都有大便，不过最近我刷厕所的时候发现，她的大便有些沾池子，而且还有不消化的菜叶。

 

那她以前消化功能怎样？

这孩子从小胃就不好，时不时就恶心呕吐，总是面黄肌瘦的。

 

那吃饭好不好，规律吃饭吗？

有一段时间不怎么吃早点，后来听说这样对胃不好，于是勉强吃点，有时候中午饭吃得晚，晚上就不想吃，总和同学吃个麻辣烫，吃完了又不舒服。我变着法儿的给她做好吃的，都是热脸贴冷屁股。应该是比较挑食。

 

我看张帆的性格挺温柔的啊，是个听话的好姑娘。

 

在家里横得很，动不动就发脾气，也容易紧张，听说这次模拟考试，主要是数学前面的题有些难，她有些懵了，结果后来发现后面的题是她熟悉的，却已经没有时间了。总之感觉心理素质不太好。

 

听完这些，我基本就有了自己的判断。

 

贾婶，张帆是一个典型的消化不良。消化不良是一个常见的疾病，症状几乎就是和张帆的一样，主要就是胃口差，不想吃饭，恶心，呕吐，以及可能有胃痛和饱胀感。当然很多疾病都有这些症状，根据年龄和程度，应该没有器质性的病变。

 

消化不良按照疾病的原因分类分为器质性消化不良和功能性消化不良。导致器质性消化不良的原因最多的是消化性溃疡和胃食管反流病，还有消化系统的肿瘤等恶性疾病，也包括慢性肾功能不全，充血性心力衰竭，对于这些消化不良的治疗我们主要是针对原发疾病，也就是说，当我们把溃疡搞定了，消化不良自然就好了。

 

而对于功能性消化不良，就是没有这些疾病，却出现了上述的症状。根据我国最新的临床诊疗指南提醒，一般是5个方面的原因：1、胃动力不足，胃肠没劲儿运转；2、胃肠敏感，别人吃得多些没事，她吃了一点就觉得饱胀；3、胃酸分泌过多；4、幽门螺旋杆菌感染；5、精神因素。大约一半的功能性消化不良的患者都有焦虑抑郁及恐惧紧张的情绪。

 

我们的消化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物理变化，一种是化学变化。物理变化就是胃肠道的肌肉运动把食物磨碎，并推动逐渐变小的食物走向人体深处，而化学变化就是通过身体内消化腺分泌的各种消化液，分解食物成为人体需要的成分，进入血液，逐渐吸收，补充身体的营养。

 

消化道的平滑肌在维持着物理作用，这是人类身体不断发展的需求和变化，规律的饮食和生活，是胃肠道正常物理运动的习惯，如果饮食不规律，或者食物的刺激，都会引起胃肠道平滑肌的紊乱，导致胃肠动力不足或者胃酸的过度分泌，也容易遭受幽门螺旋杆菌的侵袭。这些都可以导致消化功能的物理作用减弱，而引起消化不良。

 

归结一下，这五个原因，分为两类，一类是身体的因素，往往是饮食不规律。……

 

啥叫饮食不规律，贾婶说，经常看到大夫要求饮食规律，具体有啥要求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这个是小细节，但是有大学问。

 

贾婶，给你一个口诀你先记住了

 “皇帝早餐，富人午餐，乞丐晚餐”。

就是早晨吃的要丰富多彩，就像慈禧当年那样的吃饭排场，需要均衡营养，中午要吃的比较多，是三餐中量最多的一次，而晚上少吃一点，也可以说“早晨要吃好，中午要吃饱，晚上要吃少”，并且，规律饮食的时间也很重要，早饭最好在8点以前，午饭在1点之前，晚饭在7点之前。

 

也就是规律吃饭有三个层次，一个是品种上要丰富；第二是食量要恰当；第三是时间要正确。

 

嗯，李大夫你说的对，但是具体吃啥才能对消化不良有好处呢。而且张帆她们中午在学校吃，只能凑乎，晚上这不我给她买了鱼，需要大补一下，这个不符合一般的家庭实际啊。

 

你说的也是一个问题。首先，营养均衡就要求什么都吃，不挑食，营养均衡最重要，国家卫生部发布的《中国居民膳食指南》里面有一个中国人膳食宝塔，你可以让张帆上网搜一下，清晰直观；关于晚上吃得好一些行不行，这也是我考虑的问题。其实，我说的时间没有那么绝对，但我还是建议，如果晚上吃正餐，最好能早点开始，并且饭后做简单的活动，有助于补充营养并且易于消化。

 

这样就好，你刚才说一半儿被我打断了，功能性消化不良除了身体的原因，还有……

 

——心理的原因。

功能性消化不良，这个诊断就表明，疾病处于发展的初级阶段，几乎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就像感冒发生在健康的年轻人身上，绝大部分都可以不治而愈。而并不是所有的患者都会认识到这一点，每个人耐受的不同，就会出现不同的反应，本来是很轻的疾病，自己却认为很重，这时候的他就会顾虑重重。这时候，他接受的信息很重要，接受的方式更重要。铺天盖地的虚假广告就是为他们准备的，忽悠你的钱包，紧紧抓住担心的心理，顺着疾病的症状，把可能性夸大，然后收网，被骗了钱，吃了不必要的药物还很高兴。其实这种营销的治疗大行其道是很有道理的，因为医学素养的亟待提高才是我们应该不遗余力做的事情。

 

胃肠道主要接受副交感神经和交感神经的支配，是大脑司令部和胃肠联系的主要通讯方式。副交感神经主要是迷走神经，这是胃肠动力的正能量，可以释放乙酰胆碱类神经递质，兴奋胃肠道的运动，促进消化液的分泌。而交感神经是唱黑脸的，它的作用是抑制胃肠运动。但交感神经在心脏的作用正好相反，所以，交感兴奋，带来心脏兴奋的时候，胃肠就会受到抑制。于是，情绪紧张焦虑往往是交感神经的兴奋，它不断的抑制胃肠道的物理运动和化学分泌，会导致消化不良的出现。按照中医的理论来说，就是“思则伤脾”，想的太多，反应太快，肯能会损伤脾胃的运化作用而出现消化不良。

 

 

谢谢李大夫，跟你住在一栋楼里真是好。

 

不客气，对于张帆这种情况。需要确诊还是做个胃镜比较好，因为她的时间也挺长了，而且胃镜是明确判断的重要依据，还可以进一步分析病因。

 

就是她现在挺忙的……

 

是吗？啥叫忙呢？我斜着眼睛看了一下贾婶，贾婶一下子笑了。她一下子明白我的潜台词了，因为我在小区院子里不止一次的科普过，别跟大夫说忙：说你忙就两个原因：1、不重视，2、懒。请大家放心，你重视的事情是绝对有时间的。

 

健康不应该放在重视的层面里吗？

所以，无需多解释，贾婶一下子明白了，拿着菜回家了……

 

2、哪里有病哪里看（如何诊断功能性消化不良）

 

最近我们科接手了一个国家基本中成药药物的临床试验，是一个上市后再评价的研究，专门是针对功能性消化不良的患者，在筛选的名单里，我看到了张帆的名字，于是我把她的资料调出来看了一下。

 

国家为了确保老百姓用药的安全和有效，并且研发新的诊疗手段来应对各种疾病，专门设立了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总局组织专家对一些有实力的大型三级甲等医院进行认证，通过认证的医院授予“国家药物临床试验机构”的权限。通过这个评审之后的医院，可以接手临床试验。

 

临床试验是由申办者，一般是药物的研发企业发起，由多家大型医院的药物临床试验机构协同进行，试验的目的就是验证药物是否安全有效。

 

临床试验一共分为两个大阶段，第一阶段是动物实验，通过各种现代仪器来检测有效成分，并在动物身上验证，而第二大阶段为人体试验，人体试验共分为四个小阶段，第一阶段叫做I期，是在正常人人体上进行耐受性的研究；第二阶段称为探索性研究，探索疗程和剂量；第三阶段为III期，是验证性试验，要确定药物的安全性和有效性；第四阶段是上市后再评价，就是已经拿到国家的批号生产销售以后，继续监测并做进一步的研究。

 

药物的研究和上市是一个庞大的工程，但为了研发安全有效的新药，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也有专门的组织来管理这件复杂的事情。往往称之为GCP中心，这是从国外引进的一个名词，全称是Good Clinical Practice 最好的临床实践。

 

为了保护研究中的受试者，也就是患者的利益，研究的方案必须经过伦理委员会的审核，而伦理委员会的组成除了医学专家，还有伦理专家，律师，以及完全不懂医学的人员。

 

在进入研究之前，医患双方需要签署知情同意书，就是医患双方要明确这个试验可能的获益与风险，患者知情，并且认可签字，方可以进入研究，同时保护受试者的权益，可以随时退出而不受到任何的约束。

 

我们科接手的这个研究属于上市后再评价，也就是已经通过了前面的三个阶段，这个药物是正常生产和销售使用的药品。

 

临床试验对于疾病的诊断非常的严格，因为是属于科学研究的范畴，只有明确了诊断的患者，才有研究和验证药物功效的意义。临床试验的目的就是针对这个疾病进行研究，要保证进入研究的患者就是这个疾病。

 

看到张帆的病历本，我就明白了，前些日子，给她做的诊断是正确的。

 

打开病历，里面夹着张帆的胃镜及病理图片。

 

胃镜显示：食管，贲门，胃窦，胃底，胃角，胃体，幽门，球部，只有部分粘膜皱襞轻度水肿，少见红斑，未发现出血点，取了窦小弯和胃底送病理。病理未见到明显的异常，少许轻度慢性炎改变。同时幽门螺旋杆菌是阴性，说明没有被感染。

 

从胃镜和病理来看，已经基本排除了器质性消化不良，和我当时推测的一样。诊断为功能性消化不良几乎是板上钉钉。所以，我的同事老宋在给她做胃镜的时候，就把她招募入组了。

 

临床试验的研究病历记载特别的详细，根据这些情况，可以准确的看到张帆的症状：餐后饱胀，早饱感，上腹痛，上腹烧灼感。在这四项后面都画了勾，表明张帆这是个症状都具备，而这四项就是国际罗马标准（世界上公认的消化不良的诊断标准），功能性消化不良的诊断标准。同时诊断要求排除器质性的消化不良，这一点在胃镜和病理做了明确的肯定。

 

如果再深入细分，功能性消化不良可以分为餐后不适综合症和上腹痛综合症。主要的不同就在于有没有烧痛感，张帆是以餐后不适综合症为主的。主要是饱胀感。进餐后的腹胀排气。

 

由于我们是随机双盲对照试验，这是国际用来判定和检验临床疗效的金标准，对于消化不良是一个群体，我们要让所有的消化不良的患者有均等的机会进入这个研究，而进入研究的患者有均等的机会进入中药或者西药组。对于不同的药物，使用事先编码的表格进行分配隐藏，并作出模拟剂，也就是从外观气味等来看都是一模一样的，进行临床疗效的观察，不仅患者不知道，医生也不知道，为的是更好的避免人为的干预和内心的好恶产生的选择性偏倚和实施偏移。当然，为了保护患者，我们事先设计好紧急揭盲的程序来预防应对突发的不良事件。整个设计符合GCP严谨的管理，所以我们也不知道张帆究竟在哪个组接受治疗，是西药还是中药，只有到了试验的最后，数据锁定，要进行两种药物的比较是，进行两次揭盲后我们才知道。但是不管怎样，对于诊断明确的功能性消化不良，无论接收哪种治疗，同时患者配合的话，都可以顺利恢复健康。我们选用的西药是阳性对照组，也就是当今世界公认有效的治疗功能性消化不良的西药。

 

3、善意的谎言（功能性消化不良的治疗）

 

张帆已经接受我们医院严格的科研临床试验的治疗了，这一切都是标准化的。无论是西医还是中医。

 

那天我还遇到了张帆和贾婶，感觉张帆的气色不错了。

李大夫，谢谢你和宋大夫，现在我感觉好多了。你说我究竟吃得是中药还是西药呢？我想吃中药。

 

我也不知道啊。只有最后揭盲才知道。我看你气色不错了，所以别纠结，这两种药物都是不错的。最近吃饭怎样？

 

挺好的了，我规律吃了这种试验药，胃口好多了。

 

那就好，另外，药物治疗是一个方面，在药物治疗之前，我记得跟你妈妈说过，要“规律饮食”。

 

我按照你说的，已经把膳食宝塔打印出来贴在厨房啦，我妈每次做饭都能看到。而且严格按时按点吃饭。还坚持运动。

 

太好了，有这些你的疾病就能好30%左右。再加上吃药就好的差不多了。

 

最近学习压力大不大？

 

学习压力还是挺大的。我感觉学习有压力的时候就容易发作。

 

这种情绪因素占功能性消化不良病因的50%，所以，还是很重要的，你的成绩一直不错，不用太担心的。要知道高考不仅仅拼的是学习成绩，还拼得的是心态和健康的体魄。从容应对是你的自信，也是不断养成的习惯。

 

我现在感觉也是好多了，应该有所调节了。您不仅是身体的医生，还是心灵的导师啊。

 

身心其实是一体的，对于功能性消化不良的诊疗，是从这两个方面应对的。心理调摄占据一半的作用，而身体调摄从生活习惯开始，占25%的作用，这两方面解决了，就从根本上遏制了这个病根。

 

用药来看，主要这么几类：抗酸及抑酸药，胃动力药，助消化药物，以及健脾理气的中药。对于你来说，泛酸烧心不明显，所以不用抑酸药或者抗酸药。而中医的健脾理气大致对应了胃肠动力及助消化药的功效。所以你参加的临床试验，无论是中药组还是西药组，都可以对症治疗你的疾病。

 

这样一来，你很快就恢复啦。

 

正是太感谢你啦，李大夫，邻居这么多年，感谢你是我们的健康守护神。贾婶非常高兴。那你说小帆还需要有啥忌口的吗？

 

贾婶这么说就见外了，其实健康是在自己手中的，医生的职责就是你奔向健康的道路上指引你一下。主要的路是靠自己的。对不对小帆。

张帆很聪明，谢谢您的健康指导，是在您的教导下，我知道了健康规律生活和饮食的重要性，也逐渐让我的心态好起来。

是啊，改变这些，疾病就会好起来，潜移默化的心理按摩，也会带来精神的慰藉和紧张的疏导，这些的关键因素是咱们自己。

 

关于饮食主要按照膳食宝塔就可以。其实，对于消化疾病来说，人吃五谷杂粮，最好的就是酸苦甘辛咸，什么都吃，营养均衡最健康。

如果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最终的结果是，什么也不能吃，吃什么都不舒服。因为用进废退，不用的东西，迟早要退化。总是不吃一种东西，相关的消化酶就会减少。逐渐的退化，就会带来更多的影响。

我们应该摒弃不良的饮食习惯，包括吸烟，大量饮酒，吃过度刺激的食物，以及经常在外饮食，饮食不规律等。除此之外，别无忌口，只要是应季的天然的食物，传统的做法，都是可以正常饮食的。越自然越健康，而且，不能刻意的关注饮食偏好，达到自然的平衡最重要。

 

消化内科的医生，职责还在于把患者变成美食家，让患者从疾病中解脱出来，享受美食，享受健康的美食。除了一部分的药物治疗，很多患者更多的是了解自身，并从小的细节做起，规律饮食，清淡自然，养成良好的饮食习惯，享受美食，转变理念。

 

今后好了以后，就可以有个好胃口。

 

李大夫，我彻底明白了。

 

4、忽悠的患者。

从小张的诊疗回想起当年在非洲援外的经历，曾经的一个类似的小伙子也是因为同样的疾病来门诊治疗。再现诊疗过程。第一部分为语言的“忽悠”确立信心，改变生活理念，第二部分辨证处方以及生活中应该治疗什么。

 

 

面对这样的患者，我也会忽悠他们。选择我的方式忽悠他们。

 

善意的谎言可以起到的奇妙作用，已经展现在生活的各个方面。而并非谎言的真话有时候说出来并不好听，很多疾病直言不讳的讲给患者，莫如换一种曲线救国的思路。

 

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来门诊的患者很多一部分完全是对自己以及对疾病的不了解导致的茫然和恐慌。消化不良的患者时常拿着胃镜图片对我说，你看，我都糜烂了了，这上面怎么还有白点呢？是不是癌变了？

 

胃镜下见到的糜烂，出血根据具体情况来看，很多只是一点点，局部炎症刺激的一个反应，很快就会自然恢复的，距离癌症好远好远，糜烂也只是面积稍大一些，比起溃疡要小很多，也轻很多，至于白点，那是胃镜里面灯光的反光。“别担心”的语言这时候说出来，就会有一个迸发，让我在门诊忽悠的效果达到最好。

 

每天来来往往的病人总是留下不少的故事，每天都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这也是作为医生的魅力，因为，很多时候，医生都在保持着新鲜感，面对着不一样的人生。

 

在坦桑尼亚工作的2009年，我记得是这年的最后一天，走进来一个愁眉苦脸的小伙子，很帅，还有美丽温柔的妻子的陪伴，看样子也是属于健康的体魄，他会有什么疾病呢？从一进门我就感到奇怪了。

 

话说，望而知之谓之神，诊疗其实从我们走进门诊的那一瞬间就开始了，举手投足，声音高低，说话方式以及眼神，都是诊疗细节的眼神。

 

坐下来一问，吓我一跳，这个小伙子有消化不良，记忆力下降，脑力无法集中已经1一年了，这都是老年人才会有的状况啊。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小伙子身上呢。胃镜也做了，就是有糜烂，有红斑，出血点等，没有器质性的改变。

 

他叫麦克，是坦桑尼亚政府工作人员，从一年前开始出现了消化不良，记忆力下降，入睡困难，难以集中精神。经过Muhimbili医院的检查，血糖，血压，眼底等等一切都是正常的，胃镜显示也是浅表胃炎。经过一些治疗，没有收到任何效果，希望看看中国的专家有没有办法。

 

除此以外，患者头汗出的比较明显，其他的没有太多的体征，饮食正常，大小便也正常。平时喜欢吃热的食物。

 

从头汗出来看，患者可能是精神比较容易紧张，肝气郁结而化火上炎导致的。

 

我注意到，麦克时刻都在和自己的妻子进行眼神交流，似乎像个胆小的孩子，一问，果然不出所料，平时很紧张，也非常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还感觉非常的疲劳。

 

和麦克的交流让我知道了，这是一种轻微的心理疾患，在中医认为属于郁病，虽然说话都是乐呵呵的，但是，并不是很自然，似乎这个小伙子并不自信，特别容易紧张。

 

我看了麦克的舌脉，色体偏大，舌淡苔白，脉沉，根据他的叙述和病史交流，我诊断为中医的郁病，往往是由于肝郁脾虚，肾阴不足为本而导致的。

 

治疗来看，首先要有不断地心理暗示，让他有自己以及别人的心理暗示，建立麦克的自信，我告诉他，麦克你很帅，你的工作也很让人羡慕，妻子也美丽，而且温柔体贴，你觉得有这些不值得你自信吗？

 

麦克似乎明白了很多，这样的夸奖有些让他飘飘然，然而，就是要用这种鼓励建立麦克的信心，让他明白，他是值得别人羡慕和尊重的，他很健康。

 

 

随后，我给他开了 越鞠保和丸一类的方剂，用于疏肝解郁，健脾理气并详细给他解释了中医治疗相关郁病，调节心理的道理。减少过度的思虑，多多出去旅游，就会心胸开阔。疏肝解郁类似于西医的心理调节，而健脾理气就是促进胃肠动力和消化吸收，从这两个方面，就可以达到治疗功能性消化不良的目的。

 

麦克听的很认真，也不再征询妻子的目光，点头也变得有自信，我很高兴，通过只言片语的解释和暗示，把一个有病的患者“忽悠”成了健康的人。后来，通过复诊的信息，我明显感觉患者的各种症状好了很多。同样，医患双方都很高兴。

 

其实，很多时候，病人是需要医生来忽悠的，这个忽悠并不是瞎说，颠倒黑白，胡搅蛮缠，为达到某种利益而不择手段的信口雌黄。医生对患者的忽悠应该是根据患者的情况，详细而真诚的沟通，运用专业知识，打消患者的顾虑和内心的恐慌，把患者忽悠的强壮的起来。这样，开出的药物也可以得到很好的吸收，针对心理的忽悠，可以让生理的机体充分发挥技能，有效地吸收药物的作用，达到更好的治疗效果。

 

忽悠时常有，只是不同类。

能把患者忽悠好，绝对也是医生的一项本事，重要的是，把他的疾病忽悠好。